桌布被沈棠扯离掷出门外,似是砸到了某人,发出了沉闷的一声叫喊。

碗碟碰撞碎裂的声音也将莫栀栀眼中最后一点迷离彻底抽离,她迟疑着向后撤离。

因腾出一只手去扔桌布,沈棠没有抱得很紧,被她轻易挣脱了去。

“呜..”莫栀栀却因为用力过猛撞到了身后的桌子,尖锐的痛感刺激得她眼眶蓄起了泪,整个人意识也回了笼。

沈棠见状将她揽了回来,重新抱回腿上做好,伸出一只手绕到她后腰被撞得位置,眼神认真,输送着灵力,“怎么那么不小心?”

语气温和,虽是质疑句,但无端带着一股宠溺的味道。

莫栀栀呐呐地收回自己打算揉腰的手,把脸埋入他的怀里,闷声闷气,“还..不是你吓我!”

沈棠宽松的碧色长袍微微松散,眼尾泛着殷红,嘴唇沾着暧一昧的水痕,低低笑开。

被嘲笑了!

莫栀栀彻底埋下脸,不理他。

忽而,他仿佛想到什么,眼中冷意一闪而过,冲着窗外低声呵斥,“在外面躲躲藏藏干什么,还不是进来?”

莫栀栀听声抬起了脸,目露困惑,转头看向门外。

“哈哈,我..我路过!”

熟悉的声音自门外想起来。

卢荇石青色的衣角进入莫栀栀的视线,她这才反应过来被听了壁角,耳朵尖尖如在滚水里烫过。

这属实是很尴尬了。

她一点一点从沈棠身上磨蹭下来,以迅雷不急掩耳之速挪到隔壁的位置上。

沈棠放任她的小动作,转向卢荇,黑眸压下,剑眉挑起,似笑非笑地看着他,等他交代。

卢荇到嘴边的话噎住,拿着玉骨扇挠了挠后脑勺,尴尬地笑笑,“我、我是说新的菜色备好了,你们要吃吗?”

说完这些他看到满地散乱的汤碗菜碟,嘴角垂下,眼神流露出剧烈的心痛,仿佛沈棠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。

莫栀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,感觉有些不好意思,她和沈棠在别人地方吃饭,还扬了人家的饭桌。

她戳了戳沈棠的胸口,眨眨杏眸,张嘴无声地说:我们要不要赔他钱?

少女乌发披肩,眸光灵动,小动作激得沈棠忍不住又掐把她软嫩的脸蛋,唇染笑意道:“不必管他,他有钱得很。”

卢荇闻言扁下嘴,心里委屈又不敢说,捏着扇骨的手微微颤抖,装作不在意道:“莫道友,不必介怀,这些钱卢某不甚在意。”

见他如此上道,沈棠也不再记怪他刚才的行为,反正他什么都没看见。

若是看见了,挖去这双眼便是。

沈棠随手理了理散乱的衣襟,自然地拉起莫栀栀的手,柔声道:“天色不早了,我带你回去休息。”

莫栀栀此刻正觉得坐如针毡,立刻顺从地起身,朝卢荇告别,“卢道友,今日多谢款待,我和..大师兄先回去了。”

‘木木’这个亲昵的称呼在外人面前她还是难以启齿。

沈棠没有在意她的称呼,捺住了她欲召灵剑的手,唤来了无名。

在莫栀栀轻声的惊呼中,单手抱起了她,另一手掐诀御剑。

两人如月下仙人,乘着月光远去。

徒留原地的单身狗冲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狠狠地啐了一口。

有道侣了不起!

“主子、主子。”

远处楼道‘滚’来了一个圆形球体。

细看之下,是个胖的眼睛都眯起来的少年。

卢荇心中正有着气呢,哼了一声,不耐道:“又怎么了呀!”

胖球少年瑟缩了一下,憨憨笑着,“准备好的菜肴还要上吗?”

“人都走了,还上什么...”

卢荇突然想到了什么,止住了欲说的话,拿着扇骨一敲手心,嘴角勾起。

“上!”

“还会回来的。”

“是是是。”胖球少年愉悦地‘滚’进房里开始收拾。

待清理、重新布置、上菜一系列操作完成,月亮都向东偏移了几许。

卢荇率先坐在收拾完的桌边,放下玉骨扇,替自己斟了一杯酒,微摇着头,细细品了起来。

咧咧地风刮开了关得不甚牢固的窗户,下一秒一道人影已坐到了卢荇对面。

长发飘散,碧衣少年竟真的去而复返。

卢荇再斟一杯酒,推到他面前,“青玄,百年份的灵酒,尝尝吗?”

沈棠低头看了眼淡黄色散发着浓郁灵气的酒液,端了起来却也不喝,扯着嘴角轻嗤道:“末荇,在人间待得太久,你的喜好越来越令我不敢苟同。”

言罢,他眼皮都没抬一下,将珍贵的酒液尽数倒于地上。

卢荇眼中的心疼都快溢出来了,早知道不把这酒拿出来分享给他了。

真是个牛嚼牡丹的家伙!

他饮完自己杯中的酒,这才正色道:“方才我收到末匀的消息。”

沈棠压着眼睫不语,等他继续说。

“他找我借一百万灵石。”卢荇叹了口气,“青玄...你又逼他拿钱了?”

眼前之人十年前为了搜旧shigg独伽捕疑似伪装成商人的离人焱,对北域所有鬼商进行了彻底大整顿,打杀了好多如日中天的商户,使得北域经济倒退,若不是靠着自己,可能会沦为五域的笑话。

沈棠薄唇微动,神色淡定,“直接给我。”

卢荇:“?”就这么顺口。

他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个金算盘,指尖一顿噼里啪啦,“我给你算算十年间你一共欠了我....合计四千八百八十八万上品灵石,再加上法宝...”

沈棠面色都不变,“你不想找你娘亲了?”卢荇眉飞色舞地神情一顿,如被掐了七寸,憋红了脸,瓮声瓮气,“知道了,等你有钱再还叭。”

沈棠的视线移到了桌上唯一的那碗糖水若有所思,回了声“嗯”。

卢荇想到自己的目的,清了清嗓子,小心地看着他的表情,试探道:“青玄,那名女子与你?”

沈棠明白他的意思,目光垂下,“她会是鬼后,我唯一的妻。”

“认定了?”卢荇的视线飘忽到他左胸前的肋骨处,轻声问。

沈棠眸光一闪,抬手按上左胸那处空缺,沉默。

他不知道。

但他青玄绝对不会因为其他虚无缥缈的东西而认定一个人。

他只知这副皮囊下的心只会因为那人而跳动。

卢荇见他沉默哪有什么不明白的,但他没有立场指责他。

沈棠突然开口,语气严肃,“有件事需要你做。”

卢荇:“什么?”

“若有任何人问起,你都需告诉他们,莫栀栀与你熟识,她的另一个论坛账号是从你这买的。”沈棠淡淡道出,仿佛这是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。

卢荇一愣,而后笑了,这是什么需要通气的事情吗?

笑着笑着他就发现了不对,若真是如此简单,沈棠何必特地来回转一趟。

方才他召来无名之时,趁机桌侧敲击三下,是指三刻之后他会折返。

难道

“青玄,你疯了?”

卢荇的瞳孔瞪得极大,不敢置信地看向沈棠:“莫栀栀不是凡人修士?!”

“她是鬼修吗?”

“不对不对,这样你就不会专程跑这一趟。”

而且不是所有人都能同时拥有鬼身和灵身。

“难道她是妖修!”卢荇语调上扬,想着这个可能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。

他无法接受,“你..你要走潺虞的老路吗?”

“我不是潺虞那个废物。”沈棠听着他兀自在那说了一连串的话,眉头狠狠蹙起,他伸手按了按,否认道:“她什么都不是,我没有在她身上感受到任何妖气、鬼气。”

卢荇脱口而出,“那她是个什么东西?”

沈棠不悦,身上的气息一瞬间冷了下来,眉蹙得更深了些,“末荇,你好好说话,什么叫她是什么东西?”

卢荇讪讪地摸了摸鼻子,“她、她是什么人。”

沈棠放下按着眉心的手,摩挲着指尖,眼睑都没抬起,“不知。”

卢荇失语,不知怎么说。

半晌,他才摸上冰冷的扇骨,低哑着嗓子问他,“青玄,舍下鬼身拜入玄真子门下的目的是什么你可还记得?”

沈棠微微动容,黑眸内煞气肆虐,“自不会忘记。”

“爹的仇我忘不了。”卢荇攥紧了酒杯,指节泛白。

他的一番话,也让沈棠想起了过去被师父捡回去的日子。

一时之间,没人开口说话。

卢荇勉强稳定了心神,换了个话题,“无名的剑魂你可有思绪?”寻了四十多年了,怎么会毫无痕迹可循。

提到剑魂,沈棠面上的神色更冷了些,语调仿若冰石,“当年那人的修为就已至大乘,而我所怀疑的三人,其中一人已死,还剩二人。”

卢荇了然,“玄真子和谢流。”

沈棠颔首,点着桌面的酒杯,“十年来我寻遍昆吾宗各处皆无所获。”

“那就只剩下谢家了。”卢荇亦垂眸思考,“扶义那老匹夫死之前,你在玉崇宗找过吗?”】

“两次都没寻到。”说到这个沈棠就想起当时在玉崇宗遇到幻妖之时,压睫凝眸,讥讽道:“倒是因此发觉妖族图谋不轨。”

这事卢荇也听末匀提过,包括制妖人一事,顿觉妖族的女人心思跟鬼魅一般阴险。

“说来也是唏嘘,那狐妖不愧是流芮的手下,竟然如此狠辣,拿了一座山峰之人陪葬。”卢荇摇摇头,女人真的是可怕的生物,不受控的更可怕!

沈棠眼里浸透着不同于往日的凉薄,“愚蠢的女人,略微指点一下,便能豁出去不管不顾。”

“竟是你...”

碧衣少年额间的契邪已然取下,周身贵鬼气缭绕,轮廓分明的俊脸笼罩着令人发颤的阴鸷,“死了便死了,不过是一群凡人修士。”

卢荇愣神,是他多虑了。

眼前之人仍是那个杀伐果决的少年鬼界之主。

“那你下面的目标...?”

“谢家古楼。”

卢荇面上浮现忧虑,谢流不是扶义之辈。

七十年前,青玄曾与之有过一交手,惜败于他。

而他闭关至今,已不知修为几何?

“栀栀,快开门!”

啪啪啪的敲门声不绝于耳,床榻上的人蒙着被子,将自己裹成一个蚕蛹,不耐烦地打着滚。

门外之人等不到回应,急匆匆跑进来,将莫栀栀从被窝里挖了出来。

“出事了!你快醒醒!”

来人不停地摇晃着她的身体,莫栀栀勉强睁开眼睛,只见到她腰间火红的狐尾随着她的动作不断地晃动,刺得眼疼。

她打了个哈气,揉着眼睛,哼唧着问她:“能出什么事啊?”

狐妖都自爆了,这鸿硕城总不可能再跑出来一只妖吧?

“衔烛被劫走,衔月的尸身也被人盗走了!”

作者有话说

今天有点短小,我先认错_(:з”∠

哎,我真的好爱棠棠,真是个爱护老婆的乖儿子!

你们不会真的都去养文了吧?!那我凉透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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