阮绵紧紧咬着牙,她突然觉得好冷，冷得她浑身都僵住，只能怔怔地盯着眼前的男人看。
此刻她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。
这个男人知道了她最大的秘密。
沈衡手往上放在她的后背上,轻轻地、一下下地轻抚着她的背。
他第一时间就察觉出阮绵身体的僵硬,还有眼里的抗拒和恐惧。
沈衡手上的动作微顿，看着她几乎瞬间苍白的脸色,沉声问：“怕什么？”
阮绵僵着脸摇头，艰难地挤出一句：“没、没有怕。”
沈衡没再问她任何话，轻抚她背部的动作没停。
阮绵垂着脑袋，等着沈衡问她话，等着他用异样的眼神看她。
可是她等了很久,沈衡都没有再说任何一句话，只是轻轻抚着她的后背。
不知道等了多久。
阮绵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，精神也没那么紧绷。
她咬了咬唇,鼓足勇气悄悄地抬起头看向沈衡的脸。
没有不同。
他的神情和以前一样冷冰冰的,没有丝毫异样。
阮绵呆住,那颗提着的心忽地落下了。
“沈衡。”
她小声喊,手情不自禁地用力,抓住他身上的衣服。
沈衡目光落在她的手上,冷淡道：“松开。”
阮绵低头，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，手指紧紧揪着他的手。
他手臂上的衣服，被她揪得皱成一团。
他今天穿着白色的衬衫。
她受伤的手指上包扎着层纱布,手抓他的手臂会弄脏他的衣服。
阮绵立即松开手,呐呐道：“对不起，弄脏你的衣服了。”
沈衡把她的手握在手里：“别用力。”
阮绵眼神有些呆：“什么？”
沈衡冷淡道：“抓那么紧，手不想要了？”
阮绵怔住,反应过来他的话。
他让她松手，不是怪她会弄脏他的衣服，是怕她太用力伤到自己的手指。
阮绵脸上微烫，胸口处热热的，涌起股很奇怪的感觉。
“沈衡。”
她不知道该怎么排解心底那股感觉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，只能喊他的名字。
阮绵的精神彻底放松下来，脸颊上浮现出些许红晕。
沈衡掌心轻抚过她的脸，旧话重提：“路静雯是不是用周契的事威胁你？”
阮绵好不容易放松的精神，又开始绷紧。
沈衡不让她逃避。
他语气平静地问：“很怕周契？”
阮绵脸色慌乱，心里急得不知所措。
她脸上满是恳求：“沈衡，你……”
“这件事过不了，”沈衡道，“你说过不会对我撒谎。”
阮绵神色微微恍惚，偏过脸不敢再看他。
“为什么怕周契？”
阮绵听着沈衡的话，眼眶有些热。
她怕周契，却更怕沈衡知道这件事。
怕沈衡像妈妈一样告诉她，这件事是她的污点，怕他用异样的眼神看她。
她知道沈衡的性子，得不到想要的答案，他会一直、一直问下去，不会给她逃避的机会。
阮绵转过脸，轻声道：“沈衡，你什么都知道了对不对？知道我被周契……”
她唇色微白，双手控制不止轻轻发抖，“也知道我差点、差点就杀人了。”
沈衡手张开，把她轻颤的手完全包裹住。
“嗯，我知道。”
他的语气很随意，仿佛并不把这些事放在心上。
阮绵双手被他握住，微凉的手渐渐变热。
“你果然都知道了，”阮绵喃喃低语，有些语无伦次道，“你知道了我最大的污点……知道我差点成了杀人犯……”
听见她自言自语的话，沈衡抬起她的脸。
阮绵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，嗓音打着颤道：“你都知道了，知道我、我差点杀了人。”
沈衡点头：“嗯，我知道了。”
阮绵眼眶瞬间涌起热意，泛起股湿意。
“你这么傻，我以为你不会反抗，”沈衡摸了摸她的头，“你做得很好。”
阮绵呐呐道：“我做得很好？”
可是她差点杀了人。
妈妈说这种事不能闹开，对她影响不好。
“嗯，”沈衡道，“做得很好。”
唯一不好的是她手上力气太小，胆子也小，没有多捅几刀，还留着周契的命。
阮绵：“可是、可是……”
沈衡：“可是什么？”
阮绵看着他：“我妈妈说、说我差点被……反正就是不好，是我的污点……”
所以她不想让沈衡知道这件事，永远都不想。
沈衡脸色冷沉：“以后不准听她的话，也不能把其他人的话放在心里。”
阮绵：“可是……”
迎着他冷冰冰的眼神，阮绵的话咽了回去，愣愣地点头：“我知道了。”
沈衡道：“只能记住我的话。”
阮绵看着他。
沈衡道：“说话。”
阮绵点头：“我知道了。”
沈衡：“知道什么？”
“以后不能把别人的话记在心里，”阮绵小声说，“只能记住你说的话。”
沈衡点头，轻轻抚着她的头发。
阮绵忍不住问：“沈衡，你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？”
沈衡目光移到她脸上，眼神清冷。
阮绵脸色别扭，小小声道：“你知道这件事，心里是什么想法呀？”
他会不会也像妈妈一样，觉得这是她的污点，一辈子都抹不掉的污点。
要藏着不能让别人知道。
沈衡扫了眼她的腰，皱眉道：“你身体太弱。”
阮绵一愣。
沈衡：“出院后继续加强锻炼，尤其是手上的力气，以后再遇到这种事……”
他的话顿住，轻握住她的手腕。
那样白皙纤细，干净漂亮的手。
沈衡道：“不会再有下一次。”
阮绵：“什么？”
沈衡低头，在她唇上亲了一口：“以后不会再让你遇到这种事。”
阮绵胸口处很热。
沈衡没有用异样的眼神看她，没有像妈妈那样，说这件事是她的污点。
他甚至还说，以后不会再让她遇到这种事。
可是。
以后？他们之间还会有以后吗？
阮绵在心里算了算时间，心里闷滞。
她以前一直盼望着赶紧和沈衡离婚。
可是这一刻，她突然不喜欢那天那么快到来。
希望时间可以慢一点，再慢一点。
沈衡揉着她的脑袋：“以后不准让任何人，再用这件事威胁你。”
阮绵很听话的点头：“我知道了。”
沈衡：“也不准怕周契。”
“周契”这个名字，还是让阮绵忍不住打了个冷颤。
沈衡察觉到她身体在抖，低声道：“我不会再让他纠缠你。”
听着他冷冷淡淡的嗓音，阮绵心底对周契的恐惧，莫名消散了不少。
她点头：“嗯。”
阮绵趴进他怀里。
即使两人之间的“以后”只剩下很短暂的一段时间，她此刻心里对沈衡也充满了依赖。
阮绵伸手抱住他的腰，脸颊蹭了蹭他的胸口。
“沈衡。”
沈衡抱紧她：“嗯。”
“沈衡。”
阮绵嗓音软软的又喊了一遍。
沈衡把她微微凌乱的头发抚平顺：“嗯。”
阮绵从他怀里抬起脑袋，看着他：“沈衡。”
沈衡垂眸。
阮绵红着脸：“我就是想叫你。”
沈衡：“嗯。”
阮绵道：“谢谢你。”
沈衡还没开口，阮绵立即又道：“我知道自己已经对你说了很多遍谢谢，但是我就是想说，你、你不能嫌我烦。”
沈衡随意道：“不嫌你烦。”
阮绵顿时笑了起来，双眼微亮，眉眼弯弯。
她嗓音从未有过的轻松和愉悦：“沈衡，谢谢。”
沈衡指腹抚上她笑得弯起的眼角：“嗯。”
阮绵又趴回他怀里。
她现在心情很放松，沈衡的怀抱又让她感到安心，所以很快她就睡着了。
……
这次，阮绵没做任何梦。
她醒过来时，下意识看向床边。
床边坐着人，不是沈衡。
阮绵从床上起来，“妈妈，你怎么来了？”
何媚拿起枕头，垫在她腰间：“你发生了这么大的事，妈妈不放心。”
“我现在很好，”阮绵道，“已经没事了。”
何媚在过来之前，已经打听出小女儿这次住院的原因。
当年的事，即使他们已经花了不然功夫掩盖，但是只要想查肯定能查到。
何媚过来之前，已经预估了最坏的情况。
可是此刻见小女儿脸色红润，眉眼间没有一丝一毫的忧愁，她心思稍稍松了。
这种事不是所有男人都能接受，更何况是沈衡这种男人。
何媚不经意道：
“绵绵，沈衡知道以前的事了？”
阮绵看了眼妈妈，点头，声音有些闷：“嗯，他知道了。”
何媚：“他没说什么？”
阮绵不想多谈，她摇摇头：“没有。”
何媚摸了摸她的头，脸色温柔道：“绵绵，你很幸运。”
阮绵抿了抿唇。
何媚道：“看来在沈衡心里，还是很在乎你的，他很喜欢你。”
她想，既然沈衡喜欢阮绵，那件事她就可以和阮绵提。
阮绵脸色微怔。
沈衡……喜欢她？
她想起之前在医院，沈衡说的那些话。
不会的，沈衡不可能喜欢她。
阮绵胸口闷闷的，很不舒服。
“绵绵，有件事妈妈想找你帮忙。”
阮绵抬头，看见妈妈比以往严肃的脸色。
她一愣：“什么事？”
何媚叹气：“你姐姐这两年为了阮家，一直在国外工作。前段时间，她遇到了点麻烦。”
阮绵心里一紧：“姐姐遇到什么麻烦了？”
“生意上的事，”何媚脸上闪过担忧，“资金上有些问题。”
阮绵很少见到妈妈担忧的脸色，她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，还莫名觉得不安。
她着急道：“我能为姐姐做什么？”
何媚轻轻拍了拍她的手：“绵绵，这件事只有沈衡能帮忙。”
阮绵：“只有沈衡能帮忙？”
“不错，”何媚点头，“你姐姐现在不仅资金上有问题，手头上的项目也被人无故卡住。沈衡在国外有人脉和关系，这件事对他而言很容易解决。绵绵，你和沈衡提一提这件事。”
阮绵怔住。
她从没和沈衡说过工作上的事。
这件事，她没有一分的把握沈衡会听她的话，出手帮助姐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