血誓。
古典主义最浪漫的契约精神。
在司马懿指着洛水发誓，答应善待曹爽，最后却食言族灭曹爽这件事发生之前。
誓言都是神圣而庄重的。
至天子，下至黎庶，都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，是绝不敢轻易发誓的。
发了誓，那就都要做到的。
若非誓言如此神圣。
若非司马懿指着流淌千载万载，亘古恒流的雒水起誓。
曹爽绝对会跟司马懿鱼死网破。
曹爽不会不明白，权力的斗争，总是要斩草除根的。
但曹爽选择相信司马懿的誓言。
站在司马懿身后，被司马懿利用的一众大魏元老，也和曹爽一样，全部选择了相信司马懿的誓言。
于是，以司马懿背誓为源头，华夏建立了千年的秩序走向彻底崩坏，人们行事再无底线。
于是神州陆沉，华夏迎来了最黑暗的三百年。
曹操不是司马懿。
曹操对着山河大地，日月星辰，对陈玄做出了最郑重的保证。
陈玄亦然。
……
曹操大帐中觥筹交错，一阵阵朗笑之声此起彼伏。
今夜喝的，确是美酒了。
“小先生真神了！”
“连他们屙屎都算了进去，实在是太妙了！”
“我说为何小先生要让那群西凉俘虏吃一顿饱饭，原来如此啊！”
“可那如果李儒把他们放去屙屎了呢？”
“你傻啊，那小先生安排的那五百人，不就更加容易放火了吗！”
“哦，对啊，对啊！”
“你们说这仗打得这么漂亮，我们会不会史书？”
“欸，说得不错！”
“我觉得啊，十有八九我们这些人，都要名垂青史了！”
“名垂青史？！”
“你们说到时候史书会怎么写这场大火？”
众将哈哈大笑。
“如此不得台面的计策。”陈玄笑道，“若今日功勋真了史册，只盼不要把这个也记去。”
陈玄言罢，逗得在坐众人又是朗声大笑。
夏侯惇道：“艾，要我看就这么写。”
【二月乙丑，大流星长数丈，坠汜水关，大火起，卓军大乱，曹征西遂引万人夺关。】
“如何？”
夏侯惇是有点文化的，他甚至还把他老师请到了军中，以在军中也能学习。
“对对对，就这么写！”
“光武帝不就在昆阳天降陨石，反败为胜吗？”
曹洪道：“不对不对，曹征西怎么能够，俺看咱们主公就是下一个光武！”
众将再次哈哈大笑。
曹操敛了敛笑容，摔了下酒樽喝道：“祸从口出，休得胡言！
“以后谁再敢胡说，我割了他舌头！”
众将皆打了个哈哈揭过。
“我是万万没想到，攻这汜水关竟然这么容易，西凉军也不过如此嘛！
“我看我们当早日再把虎牢关也攻下来，直捣雒阳，取了董卓首级。”
“瞧把你能的，你自己的兵什么样你还不知道吗？一群新兵蛋子，还想攻下雒阳呢。
“如果没有小先生设计的那场埋伏，没有小先生设计的那场大火，你只怕连汜水关都进不了。
“敬小先生一杯！”曹仁率先举樽朝陈玄敬酒。
“敬小先生一杯！”众将皆高举酒樽，而后一饮而尽。
“对了小先生，”曹纯问道，“为何我们要把那徐荣放了？”
陈玄摇头不语，与曹操相视一笑。
“主公，战报统计好了。”戏志才从帐外走了进来，同时还拿来了一瓮酒。
“杜康！”
“志才先生竟如此慷慨，今日舍得将这二十年陈酿取出来与我等同饮！”
夏侯惇与曹操感情甚笃，知道这是曹操赠与戏志才的陈年杜康，仅此一瓮了。“二十年陈酿杜康！？”
众将此时再看着那瓮酒，眼睛都直了。
“我都不舍得喝，怎么会拿出来给你们喝？”
戏志才笑道，“这是给主公与太阿庆功的，没你们的份。”
戏志才言罢，给陈玄满了一大杯后，又给曹操和他自己的杯子满。
一时间酒香四溢。
“此番能有此大胜，全赖主公之力和太阿之才，当浮一大白！”戏志才举酒与曹操、陈玄相祝。
三人一饮而尽。
“多谢志才兄割爱，果然好酒！”陈玄空杯向戏志才致意。
众将闻着杜康四溢的香味，顿时悻悻不已。
“志才先生，你还不如私下里偷偷和主公与小先生喝呢。
“搞得我们现在杯子里的美酒，现在喝起来寡淡如水，味同嚼蜡。”
其他众将皆点头赞同，一个个闻着自己杯子里的酒皱起了眉头。
曹操、戏志才、陈玄三人见状，相视朗笑了起来。
戏志才在曹操的指示下开始宣读战报：
“昨夜与今日两战。
“我军共战死八百人，近七百人是今日攻城之时冒矢石而死。
“俘虏西凉军士卒八千，徒隶、役夫四千。
“等西凉战马——
“四千匹！”
众将顿时为之侧目。
四千匹等西凉战马？！
普通的驮马要一万到两万钱一匹。
幽、并二州战马矮壮，约三万到五万钱一匹。
而西凉战马最是高大健硕。
等的西凉战马，价钱在五万到十万钱，而且是绝对的有价无市！
也就是说，这些战马价值在二十万钱的四十万钱之间。
他们哪里敢想象这是多少钱？
这几乎就是大汉朝廷一年的赋税了！
曹操同样被这四千匹战马刺激得兴奋了起来。
战马在如今这个战争时期，可是最宝贵的战略资源！
兵甲粮草都可以用钱换来，但马匹在战时是绝对被禁止交易的！
如今十八路诸侯中，能组建起两千人以骑军的，只有公孙瓒一人而已。
来自中原的其他路诸侯，多是两百、四百的骑兵，在战场根本无法达成什么战略目标。
他本有一千两百骑，已经是十八路诸侯中骑兵第二多的诸侯。
这是为了稳固曹家、夏侯、丁家三个宗族在谯县地头蛇的势力，过去十年间从东北累计买到的马。
他曹家虽然家世门第很差，但论钱财，绝对是数一数二的。
现在这四千西凉等战马，可以打造多少骑兵？
西凉人本就多善骑术，八千降卒，多少也能训练出两千骑兵来。
一人双马，就是两千骑！
加原有的骑兵，拢共三千二百骑。
一骑当十卒。
这三千二百骑，足以让他一跃成为诸侯实力排名的前三甲了！
“还有铁铠八千具，皮甲一万两千具，朴刀两万柄，弓千张，弩千张，金百斤。”
“粮草呢？”曹操忽然想到了粮草的问题。
现在一下子俘获了这么多人马，没有粮草的话，那以他们现在的物资，恐怕只能再撑半个月了。
“汜水关的粮草。”戏志才说到这面有难色。
“只缴获了不到一万石。
“据投降的人说，李儒在逃走之前，一把火把府库近五万石的粮草全烧了。”
“一万石？”
曹操微微皱眉：
“如此一来，我们的粮草加起来，勉强还可以撑一个月。
“看来只能去信让家中再运些粮草过来了。”
戏志才点点头继续道：
“据说他还下令让骑卒们把马全杀了，但当时汜水关中已经大乱了，所有人都自顾自逃命，并没有人听令。”
“那为何他们没有骑走马匹？”曹洪率先疑惑问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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