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暗，无尽的黑暗。
姜烨站在一片虚无之中，感觉十分玄妙。
是梦么，但他又觉得自己十分清醒。
远处出现了一块光点，他迈着步子向前走去。
不知为何，他并不感觉恐惧。
黑暗之中，一束光射了下来。
一个人跪在地面上。
姜烨有些意外，竟然是哪个灵婆。
灵婆突然开始跳舞，舞蹈远比今天见到的要生涩。
像是一个提线木偶，被看不见的绳索牵扯着。
僵硬的舞动着。
姜烨就在那里，静静地看着她跳舞。
直到最后一下，稀里哗啦的碰撞声传来，灵婆整个人像是破碎了一样掉在了地面上。
竟然变成了一堆木块。
两个圆球咕噜噜的从光影出滚了出来，撞在了姜烨的脚下。
姜烨低头，对上了一对眼珠。
“呼”姜烨满头大汗的从床上坐了起来。
眼珠什么的，也太恶心了吧。
姜烨捂着脸，由于惊吓呼吸都粗重了几分。
门外传来敲打和说话的声音，姜烨从床上爬了起来。
先是洗了脸才推门出去。
一打开门，就看到一大一小两个脑袋正扎在一起不知道在做什么。
姜烨好奇的走了过去。
秦昭手里拿了块木头，一把刻刀在他手里玩的眼花缭乱。
木屑从手心掉落，不一会，一个小人的轮廓就出来了。
阿若在一旁看的眼睛冒星星，不时的“啊……啊……”
以表赞叹。
秦昭得意的继续表现，连姜烨在他们身后都没发现。
“呐”秦昭刻出来了一个粗糙的小人，模样看起来很像阿若。
他伸手递给了阿若，阿若开心的接了过来。
“以后见到我不许跑了，听到没。”秦昭伸手点了点阿若的额头。
阿若眨巴眨巴大眼睛，看到了身后的姜烨。
高兴地扑倒了姜烨身上，举着手里的小木人给姜烨炫耀。
姜烨笑眯眯地揉了揉她的头，对秦昭说到：“看不出来啊，你还有这手艺。”
“嘁，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。”
姜烨看着的地上的木头，问道：“这些木头哪里来的？”
秦昭指了指房后，“喏，就哪里。我看他们这也不烧柴，倒是堆了不少木头。”
“可能是前昨天祭典剩下的吧，质感还不错，很适合雕刻。”
姜烨不知为何想起了梦里的木偶人，点了点头。
手机突然响起，姜烨低下头，看了一眼。
“是陆九”他对秦昭使了个眼色。
秦昭意会，进了屋。
“阿若，哥哥还有事。晚上再陪你玩。”
阿若乖巧的点了点头，捧着手里的小木人欢快的走了。
姜烨也进了屋。
“陆九说，他们在寨子外不远处发现了一户人家，有点奇怪。”
秦昭靠着桌子，感叹道：“他这一晚上，看来没少搞事啊。”
“什么意思？”
秦昭咳嗽了两声，没什么。
姜烨狐疑，“你们两个干什么了？”
许灿昨晚喝多了，这两个人谁也不愿意管他。最后只好由姜烨拖回去，因此他也不清楚这两个人都去干嘛了。
看样子，这俩人是背着他干了什么。
秦昭举手投降，“也没干什么，就是到处溜达了一下。”
在姜烨的目光下，秦昭用手指搔了搔下巴，“比如寨主的房间啊、灵婆待的神庙啊之类的……”
“那你们发现了什么？”
姜烨也知道，自己和许灿就是个拖油瓶。
正经活还是得靠他们俩，他只是担心，但是除了担心他好像也做不了什么了。
姜烨在角落里扯了扯衣角，他真是越来越讨厌这样无力的自己。
“那个神庙有些奇怪，但是看不出来里面有什么。不过，几天后的仪式会在哪里举行。到时候应该会有新的发现。”
姜烨点了点头，“那我们现在去找陆九吧。”
两人偷偷从后门溜走，虽然他们现在在寨子里还是很有自由度的。
但免不了惹人耳目。
按着定位，两人很快就找到了陆九。
不远处，半山腰的位置孤零零的建着一个房子。
房子看起来有些年头，只是不知为何会建在这里。
“这屋子有人住么？”姜烨问道，此时已经是大白天。
那屋子房门窗门都紧闭，窗户上也挂着厚厚的窗帘。
一丝有人的痕迹都看不出。
“里面有人。”陆九笃定的说道，他看向二人“我们进去看看吧。”
三人小心的走了过去，陆九轻轻推开门。
房门吱吖一声，昏暗的屋内沿着门缝投进去一缕阳光。
偌大的屋内只有一个桌子，上面摆着茶壶和茶杯。
墙上挂着一副画，画中人的装扮十分像灵婆。
姜烨环顾一圈，“没有人？”
陆九感受了一下，和秦昭异口同声的开口道：“在下面！”
两人对视一眼，一起看向了桌子下方。
秦昭跪在地上，抬手摁了一下那块地面。
只见地面缓缓抬起向侧面移动，一个地窖露出徐徐出现。
铁链碰撞的声音传来，三人都变了脸色。
地窖下面点着一盏煤油灯，杂乱的堆着几个大箱子。
墙壁之上，一个男人被四条粗壮的锁链紧紧束缚。
他跪在地面，过长的头发将他的脸遮住。
整个地窖里都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味道。
听到声音，他微微抬起了头。
露出一只血红色的眼睛。
疑惑的看着三个陌生人，片刻发出一声嚎叫。
“啊！”
他奋力的往前冲着，嘶吼着，像是一只狂暴的野兽。
“他的身上。”姜烨讶然开口。
只见那男人身上套着一件宽松的袍子，随着他的动作，皮肤从衣袖里面露了出来。
在那裸露的四肢之上层层白色的图案繁复的绘制在上面，那图案三人都很熟悉。
正是之前灵婆身上所画。
“还记得之前江算子说的话么？”陆九忽然开口。
“江算子说他见到的寨子里的人都是普通人，身上却流转着气。”
陆九目光深邃，开口道：“从进入寨子开始，我就在留意这些寨民。”
“这个寨子很怪，老年人很少。甚至超过50岁的人都很少见。”
“而只有在二三十岁的年轻人身上有气在流转，小朋友或者四十岁以上的人都没有。”
秦昭也眯着眼睛，补充道：“这就代表他们到50了岁就会发生什么变故。”
“啊……五十岁……活不到的……”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响起。
姜烨被吓了一跳，这才发现刚才狂暴的男人此刻目光清明的看着他们。
他盯着姜烨，又看向陆九。
就在几人警惕的看着他，等着他下面再说出什么的时候。
他突然又发了狂，挣扎着要往前冲。
“该死、该死、都该死！”
“呜呜呜，罪人……我是罪人”
男人一会暴躁的撕咬，一会又开始哭哭啼啼。
从这支离破碎的话语中，姜烨也听了个大概。
只是各种碎片混在一起，还需要更多的细节才能串联清楚。
“有人来了”秦昭眉头一皱，拉着两人躲进了箱子后面。
一个人影顺着梯子爬了下来，身形佝偻，看得出来是个老者。
衣服拖在地面上，老人缓慢的挪动着。
从饭盒里掏出了饭菜。
“傩吉，傩吉。别闹了，快吃吧。”
老人略带沧桑的声音响起，傩吉安静了一下，又开始狂暴了起来。
“唉，若是有一天，我死了。你可怎么办啊。”
“当年你若是不进山该多好，你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。”
老人念叨了几句，竟是呜呜哭了起来。
姜烨莫名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，总像是在哪听过。
他微微侧过头，看见一个背影。
目光猛地一缩，这人竟是灵婆。
可是他记得分明，那灵婆明明是个哑巴，怎么现在竟能开口说话了。
还有听着口气，这傩吉是她儿子？
姜烨藏着满脑子的疑问，一旁的秦昭和陆九也发现了。
灵婆耳朵动了动，突然转过身躯。
只见唰唰两道黑影，姜烨被猛地往后一扯。
耳畔传出砰砰两声，砖泥铺就的墙壁上赫然出现了两个洞。
“谁？”
灵婆转过身，一脸凶狠的看过来。
见到姜烨她明显的愣了一下，但随即又发现了他身旁的秦昭和陆九。
脸色顿时就冷了下来。
“你们到底是谁？”
灵婆双眼噙着寒意，挡住了身后的傩吉。
秦昭活动了一下手腕，开口道：“我们是谁不重要，重要的是，你们到底在隐瞒什么？”
“这与你们无关！”灵婆凶狠的开口，一时间她身上的灵气高涨。
连姜烨这个半吊子都能感觉到。
“我不会，再让你们伤害傩吉！”
她脸上的皮肤开始鼓起，那一道道白色的纹身仿佛有了生命。
在她的脸上爬行。
秦昭和陆九都提高了警惕，纷纷挡在了姜烨身前。
就在灵婆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之时，空气中突然传来了一声哀叹。
灵婆几乎是瞬间泄了气势，她目光呆滞的转过身。
那一双眼眸死死的盯在傩吉身上。
她轻轻探出了手掌，掌心止不住的发抖。
“傩吉……你……”
傩吉微微抬起头，在灵婆的脸上停留了一会。
“不要……再造杀孽了……”
灵婆眼角噙出两滴泪，颤抖着抱住了傩吉。
傩吉在她脖间亲昵的蹭了蹭。
看向了姜烨。
开口道：“我见过，你这张脸……”